黄晓霞的散文|轮椅·生命·光明

2024-08-19 15:19:44

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创举,惊天动地的是他百折不饶、与命运抗衡的风雨人生。

彭开敏,一位高位截瘫患者,在不惑之年报考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,苦读五载半,终于在45岁,获得了那本烫金的大专毕业文凭。他用自己残缺的世界书写出优美的人生,用拼搏与奋斗求证出残与废的不等式!

那年他28岁,是供电局外线电工。这年8月,在抢修煤矿高压线路时,他从电线杆上摔下来,第4―7节颈椎粉碎性压缩性骨折。经全力抢救,命保住了,但高位截瘫,锁骨以下部位知觉全无,吃喝拉撒全在床上。不能这样活!“医生,我要站起来!帮帮我!”握拳、抬手、抓物,在医生指导下,他开始了艰苦的、超常规的功能训练,麻木的神经渐渐恢复知觉,两年过去,他能控制大小便了。接着他又学会自己拿勺子喂饭,尽管他曾经一头栽在碗里休克过去,把大伙吓得半死;他学会了写字,不再用橡皮筋或胶布把笔绑缚在拇指食指间。终于,他站起来了,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!

他珍惜宝贵的第二次生命,觉得活着真好。但仅仅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?他开始写,演讲稿《社会主义给了我第二次生命》、《保暖思追求》获奖了,他又在1987年底39岁时,毅然报名参加自修汉语言文学大专课程。

自修,常人都视为畏途。许多人说他自不量力,他没有动摇,“我只是残,但不是废,正常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。”第一学期授课地点在卫校4楼,每次上课他得提前一个多小时到校,那60多级台阶他要花40多分钟,待下课他摇着轮椅回到家中,时钟常常已指向零点。

打那时起,电视跟他无缘了,一学到深夜,牙牙学语的女儿撒娇要和他睡,他就凌晨三点起来把课补上。隆冬,残疾的肢体冻得僵硬麻木,还可烤火暖暖,可过夏,对于丧失排汗功能的他,莫过受酷刑,体内热量排不出,整个人就像被烘烤的煎饼。五脏六腑似火烧,电扇对着吹也无济于事,只得用冷毛巾不时地檫身子。考试前几天,嘴唇干得发裂也不敢喝水、吃稀饭、喝汤面,以免考试时尿频,上厕所不便。

首次考试,写字慢时间不够用,哲学57分,差3分及格。大家替他抱屈,说如果在试卷上注明自己是高位截瘫,评卷老师就会手下留情的。他说,我最怕的就是被人可怜,我要凭自己的能力向社会证明:正常人能做到的,我也能做到。

1990年下学期临考前,紧张的复习使他食不甘味、夜不能寐,早上起来昏昏沉沉,一下没走稳摔倒了。眼睁睁望着脚往缝纫机上撞去却无力收回,右脚趾骨折,绑上夹板,躺进医院。妻子竭力劝他放弃考试,他不听,硬是叫人背着他进了考场。在自学路上,他流不出汗,却洒下了殷殷鲜血!

受伤的手经常抽搐,几多回影响试卷没答完,5年半中,12门课程他颠来倒去考了25次,终于在1993年6月,以平均每门66分的成绩取得了大专文凭,他自豪地说:这是我自己的66!

走上自学路方知自学的种种艰辛,他甘当引路人。从1988年起,他就在“黄石自学成才辅导站”当“常驻大使”,每天一早,摇着轮椅赶到辅导站,比上班还准时。每个来这儿报名自学的人都是他迎来送往,为他们答疑解惑、报名注册,预定教材。学员们尊敬佩服他,把他作为榜样,不止一次对他说:每当我们遇到困难,想撒手不学时便想到您,我们感到羞愧。学员的信赖使他深受鼓舞,他看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,从此更加乐此不疲。

常常忙前忙后把自己的时间挤掉,只有忍痛放弃考试;有两次到了考场,却替漏报的学员去市考办补办手续,误了自己的考试,大伙儿替他惋惜。他却说,“看到学员们欢天喜地拿到毕业证书,我比自己考了100分还高兴,万事难两全,我牺牲点值得”。建设黄石,振兴中华需要人才,每当看到你们这些有志青年来校报名自学,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激动,恨不得向你们敬礼,向你们鞠躬。能为你们自学成才铺路,我甘当垫脚石!

每天他忙忙碌碌,轮椅摇来摇去,为跋涉在自学路上的学子送去温馨、送去关怀、送去激励……轮椅后,是那两道深深的轨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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